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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九把刀
樓下的房客 (36)

後來,老張回來了,提了一袋滷味進了陳小姐的房間,陳小姐拉著她的新姘頭不停聊著令狐跟郭力在樓上大吵的事,老張嘖嘖稱奇,然後一隻手死命揉著陳小姐的奶子。王先生不停回答正在寫功課的王小妹的種種問題,例如同性戀是怎么一回事等等,他的回答保守到令人反感,還要王小妹以後別跟郭力跟令狐主動說話。當然,以後王小妹想找令狐說話,那還真是不容易。
  
郭力「錯手」殺了令狐。幸好是郭力活了下來,如果正好相反,我的計畫趣味程度就會驟降不少。這一定是瘋狂的想法開啟了我腦袋裡的預言
能力。而此時,我從屏幕中看著神情滯澀的郭力,他已足足發呆了半個小時。年輕力壯的情人兒尚未閉眼,一雙無神無眸的眼珠子看著天花板。情感豐沛的令狐,他在錯亂的情緒中,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他的愛人,而他的愛人也不負所托,在那個瞬間,郭力沒有絲毫猶豫。

就這樣。有事業,有地位,有家,有老婆,有兒子女兒的郭力,錯手將一把利刃捅進了令狐的胸膛。郭力看著令狐蒼白的臉龐,那是他熟悉的、情慾交織的線條,但郭力一滴眼淚都沒有。他所受到的驚恐壓倒性吞噬了其它多餘的情緒。後悔嗎?一個被嚴重侮辱的人如果會後悔,那一定就是一頭屍體直條條的躺在他的面前,就跟現在一樣。但後悔之後要怎么處理,就跟後悔與否一點關係都沒有了。
  
一個人,在這個社會中所受到的種種訓練,心靈上的、教育上的、涉獵上的、娛樂上的、體能上的,此般種種訓練的結果,在這種極端的情境
中最能體現出來。一個人是什么樣的一個人,究竟還能夠蛻變到什么程度,就看現在了。而我,早就看出郭力盡頭之外的峰迴路轉。他可以的。郭力站了起來,將令狐的屍體搬到浴室裡,然後將身上的血跡反覆洗乾淨,拿起濕淋淋的拖把,將臥房地板上的血跡處理妥當。然後,郭力打開衣櫥,挑了件顏色相似的襯衫穿上,又回到床上坐著。
  
他眉頭深鎖地盤算著什么,時而鎮定地緊握拳頭,時而搖頭哭泣。「地板上的血跡,警察還是可以用特殊的光照出殘餘的化學反應。這點我知
道,你也知道。」我笑笑:「可是,如果你用鹽酸刷過一遍,警察也可以用化學檢驗的方式知道你用了大量的鹽酸擦拭地板,這個動作本身就非常可疑。這點我知道,你也知道,台灣的警察再怎么辦事不力,也懂得做點基本工夫。」我得意洋洋地看著郭力 郭力茫然環顧房間四周。
  
「想棄屍的話,你沒有大到可以裝下一個人的行李箱,尤其是像郭力這么粗壯的男人,所以要嘛,你就去十二點結束營又的愛買購物廣場買一
個回來,不過警察在發現屍體之後,一定會調查裝載屍體的行李箱購買資料,然後調出賣場的監視錄像帶。這點我明白,你也明白。」我摸著下巴,愉快地幻想郭力能夠想出來的點子。
  
郭力攤開手掌,顫抖著。「分屍再棄屍的話,你沒有經驗,也下不了手,就算嘗試動手也砍不了幾刀,如果一定要這么做,也不能現在硬幹,
要等到血凝固之後才可以動手,免得血噴的到處都是,到時候現場反而容易留下各種線索。這點我明白,你也明白。」我替自己鼓掌。此時的郭力,在這么倉皇的情境下一定想不出好法子,我看他有九成九會去自首。但,我可不能讓他這么做。
  
郭力只是需要鼓勵一下,需要時間沙盤推演一下。這件事沒什么好急的,除了他跟我,誰都不知道這裡發生了命案啊!於是我撥了通電話。電
話鈴聲大作,郭力像一隻驚弓之鳥般跳了起來。 看著電話,郭力深深吸了一口氣。「喂?請問是郭先生還是令狐先生?」我和善地問。「嗯,我是郭力。」郭力的聲音有些乾澀,但還算鎮定。「沒別的事,只是剛剛你們吵的有點大聲,我是無所謂啦,不過你知道的嘛,現在已經晚了......」我歉然。「抱歉抱歉,現在......現在已經沒事了,我們已經......」郭力猶疑不決,臉上神色十分痛苦。
  
「啊,和好就行了,只是關心你們一下嘛!」我笑笑,說:「那郭先生早點睡吧,不打擾了。」「嗯,嗯,謝謝。」郭力掛上電話,頹然坐在
床上。我看著郭力。只要開始說謊,謊言就停不下來。尤其是一個有地位的大學教授,他絕不能夠被他的妻兒發現他的雙性身份,也絕不能夠在警方與媒體一次又一次的尖銳詢問下,將謊言編織成另一個動機、另一個樣子,以隱瞞他所不欲人知的一面。所以就繼續說謊吧。

樓下的房客(37)
  
郭力站了起來,穿好衣服,打開房門,鎖上。我趕緊衝下樓去,在一樓的客廳攔到了即將離去的郭力,假裝我正要出門買宵夜。郭力看見我,
僵硬地笑笑,一臉的抱歉。這種演技勉強合格了。『郭先生,這么晚了上哪去啊?回家嗎?」我打招呼。「是啊,剛剛跟令狐有些誤會,心情不大好,所以想回家睡。」郭力歎口氣。「郭先生......」我壓低聲音,一手搭著郭力的肩膀說:「不是我在打小報告,不過......令狐弟最近有些怪怪的,你不在的時候,他常常會跑到住四樓的那個死大學生的房裡,常常一待就是一兩個小時,有時候是那個死大學生下去找他,兩人好像挺有話聊的......馬的,連我都看不過去了。」
  
「是嗎?」郭力的臉上閃過一絲恙怒。「你們最近是不是有點疏遠了?」我關心地問道。「算是吧,我有些不明白年輕人的想法,不過這也沒
什么大不了的,誤會......誤會總會慢慢解開的。」郭力的語氣有些勉強,但越來越有說謊的架子了。「這樣就好,我想是我想太多了。」我笑笑,說:「上次我在走廊上遇見令狐弟,聊了一下,他還說他想一個人搬離開這裡,那可嚇了我一跳啊,他不住了,難道你還會住下去?這年頭房間要重新租人還真不容易,我當然希望你們長長久久囉!」
  
郭力有些震驚,但臉色隨即平緩下來,甚至隱隱有些興奮。是啊,快點把握機會吧,依你的聰明,一定想的到的!「令狐......令狐的確這么
想過,他說他想跟我分開,嗯......一個人到別的城市生活,畢竟我有個家,他沒有,令狐會這么想也有他的考量,我想,唉,兩個人在一起也有幾年了,是值得好聚好散吧,剛剛為這件事跟他發脾氣,實在是我不好。」郭力歎口氣,神色已經十分和緩。
  
「也是,也是,畢竟你們都在一起這么久了,令狐弟想要一個人到外頭走走也不是什么壞事,年輕人嘛,老待在便利商店做事也怪怪的。」我
附和道。郭力打開門,我跟在後面。「對了,令狐累了一天,現在正睡得香呢,你就別找他聊我們的事了,我明後天再來。」郭力轉過身說,一副體貼入微的模樣。「我知道。」我點頭笑道。郭力發動停在外面的車子離去。我一邊走著,一邊滿意的笑著。

人是經不起引誘的。亞當跟夏娃會啃蘋果,絕不是因為蘋果看起來很好吃。郭力這一走,始終都會回來的,就跟他說的一樣,他必須在屍體還沒發出味道的明後天回到房間,將「已經去其它城市到處走走」的令狐處理妥當。然而,郭力這種高級知識分子,這種警匪偵探片看多了的高級知識分子,會如何為命案善後呢?或許,郭力會壯起膽子,將令狐的屍體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,然後包一包,拿去焚化爐之類的地方,高溫烘烘烘,變成連DNA都沒法子留下的骨灰細粉。令狐從此人間蒸發。
  
或許,郭力會搞來一個非常巨大的行李箱,或是堅固的大帆布袋,將令狐載到深山裡埋了,然後在屍身潑灑石灰。留下購物記錄的行李箱只要
不跟屍體一起丟掉,什么線索也不會留下來。令狐從此成為一具荒山野嶺的枯骨。這讓我想起朱延平難得導的一部好電影,挖洞人。令我印象深刻。「搶錢不難洗錢難,殺人不難挖洞難。」這是該電影的中心思想。

台灣一年大約有十萬個失蹤人口,其中很多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,但卻從未留下死亡記錄。他們消失了。要想殺人卻不被知道,就得好好善後,而不是將屍體草率往海裡一扔,潮一漲,一個「被殺」的屍體就會給衝上岸,或是胡亂把屍體載到甘蔗田或公墓旁一丟,農夫或晨跑客遲早都會發現一具「被殺」的屍體。既然是「被殺」,於是「殺人者」就有很高的被逮捕的風險,只要不是無動機殺人,被殺者與殺人者之間就一定有無數條「社會關係』的線牽繫著。
  
所以,我必須語重心長的提醒大家,一個優秀的犯罪者,只能讓一個人失蹤,卻不能讓一個人「被殺」,這才能脫卻被發現的風險。屍體不是
拿來「棄」的,而是拿來「焚」的,或「埋」的。 勤勞一點總沒有錯,中國人的優點。也許,郭力也看過這電影,也許沒有。郭力說不定已經在腦袋裡盤算哪裡是一個非常好的埋屍地點,他明天在某個人煙罕至的地方掘了個超級深坑,然後後天將赤裸裸的令狐裝在行李箱,載到埋屍點。行李箱打開,呼咚一聲摔將下去。
  
誰找的到?說不定幾年以後屍體居然被考古學家挖出來了,還會說是布農族還是什么族的古老墳地咧!更何況,要是警方到這裡查起失蹤人口
來,郭力也可以拉著我證明,令狐的確說過要去外縣市走蕩走蕩。郭力真不愧是冷靜的知識分子,我稍微一引導,他就完全發揮出優秀的潛力。盡頭跟郭力之間,開始有段距離。我看著車子隱沒在黑壓壓的街角,似乎可以從輪胎與地表的輕微摩擦感覺到方向盤上,郭力那雙逐漸穩定的大手。冰冷的夜風從藍色的月亮表面吹來,街燈忽明忽滅,慘青色的光印在我的臉上。「但,那又怎樣?」我吃吃地笑了起來。我可是房東啊!

樓下的房客(38)
  
郭力走了。我回到房間裡,打開電視的種種畫面,但我的心仍舊停留在剛剛的歡愉裡。與郭力的交鋒,我無疑是佔盡上風的。一個堂堂東海大
學的知名教授,就這樣被我,一個大學被退學的中年男子,玩弄於鼓掌之間,想到就不禁狂笑,肚子都給笑疼了。那天晚上,老張沒有回到他自己的房間,就睡在陳小姐的床上,光是我坐在電視機前的時候,當體育老師的老張就一連干了陳小姐三次,自以為在拍A片似的。這對被我安排苟合在一起的狗男狗女,一定沒想到惡魔預言的齒輪,很快就會卡著他們一起滾動了。而滾動的核心軸件,仍然是我精心設計的穿牆人,柏彥。
  
深夜,柏彥忿恨地甩上門後,我就聽見像噴射機一樣的引擎聲劃破安靜的小巷。二十一世紀的死大學生,大學錄取率超過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死
大學生,哼,他們的心理素質真是弱的要命,就如同正在吐絲結繭的蠶寶寶,絲越吐越多,身體卻越瘦越小。國小三年級時,我將養在鉛筆盒裡、正在結繭的蠶寶寶,用自動鉛筆戳來戳去,然後再將它吐的絲不停破壞再破壞,最後它什么屁也沒結成,身子卻變得枯黃孱弱,縮成一團後慢慢僵死了。真不能撐。
  
說遠了。像柏彥這種專門敗壞大學素質的爛貨,就連發洩屁股被干穿這種事,也要騎著將消音器拔下的機車在深夜裡擾人清夢才能達成。無論
如何都要麻煩別人的社會敗類。又說遠了,每次提到柏彥,我總不免多罵幾句。柏彥一出門,我就開始行動。我拿了一個大黑色塑料袋,打開柏彥的房門,將強力安眠藥倒進他沒喝完的可樂裡(人真的不能養成習慣,否則不論是好習慣或是壞習慣,通通都是顯而易見的致命傷,這一點穎如倒是個出人意表的佼佼者),然後再去郭力的房間裡,將逐漸僵硬的令狐抬進袋子裡,仔細將塑料袋的封口打了兩個結。

我頑皮地吐吐舌頭。郭力發現浴室裡的屍體憑空消失了,不知道會露出什么樣慘絕人寰的經典表情?我在走廊上再三張望,深深吸了一口氣,將重的要死的令狐拖進升降梯裡,按下「上升」。喀拉!這老舊的升降梯,不管是上升還是下降,速度都是驚人的慢,那種金屬吱吱吱吱的嘶咬聲挺刺耳,配合著這折磨人的聲音,要穿鑿附會說這升降梯有十個鬼怪傳說,誰都會信的。
  
升降梯裡的時間極緩慢,與我在監視器裡觀察到的時間截然不同......在密閉空間裡跟一具屍體獨處這種事,原本光是想起來就會令我反胃,
但現在真的在這小小的金屬空間裡發生了,我卻連一點畏懼的感覺都沒有,跟我闖進穎如房間裡跟那具半死不活的准屍體面對面的經驗比起來,我簡直是大跳躍的成長。
  
我低頭,踢了踢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是軟是硬的塑料袋,嘗試笑一下。這個時候笑,應該是超酷的,就像是個深明哲學的職業殺手。但我不知道
為什么,我臉龐的酒渦就是沒辦法漾起來。說到底我還是有點人性的?當我可以踹著屍體笑出來的時候,我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王了吧?不,我從沒見過穎如在房間裡作弄別人時,曾經笑過那么一下還是怎么的?一點印象也沒有。
  
如果殺人沒辦法讓穎如開心的話,真不懂她為什么要無端端殺人?我一邊想著這個無聊的問題,老舊的升降梯喀拉一聲,青綠色的金屬柵欄緩
緩朝左邊打開,我正打算拖著令狐走出門時,抬起頭,卻赫然發現許久未交鋒的穎如站在門外,手裡也拎著一隻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。
 
那只濕淋淋的黑色塑料袋,我看得可久了。早不丟晚不丟,偏偏在這種要命的時候跟我碰頭。一定是升降梯的金屬聲將剛剛熟睡中的穎如喚醒
。一定一定,她一定是故意的。「房東先生,這么晚,丟垃圾嗎?」穎如淺淺的笑。「是啊。」我報以溫馨的微笑:「我喜歡晚上丟垃圾。」

「丟垃圾應該往下吧?」穎如笑笑,拖著塑料袋走進窄小的升降梯。「嗯,我這個人高深莫測吧,哈哈。」我哈哈一笑。說也奇怪,可能是我明白知道穎如手中的塑料袋裡同樣也是具屍體吧,我的心中竟然沒有掠過一絲驚恐。喀啦。柵欄拉開。我冷靜拖著令狐走出升降梯,這時我發現沒有經過截肢的屍體令黑色塑料袋裡突起的樣子,真是個不折不扣的「人」。但那又怎樣?我停下腳步,趁升降梯還沒闔起來前轉過身去。「對了,你袋子裡裝的是什么啊?怎么味道有點臭?」我故意皺起眉頭。「沒什么,廚餘而已。」穎如笑笑,柵欄喀喀喀闔上。「我還以為是屍體呢。」我故作輕鬆地開玩笑,看著穎如的俏臉隨著緩慢往下的升降梯,慢慢下沉。然後消失。
  
我打開房門的瞬間,發覺自己握在銀色門把上的手,竟然興奮地顫抖,一時之間停不下來。在我的啟蒙老師面前,這次的黑暗交鋒我竟沒有屈
居劣勢。我奮力踢了令狐一下。碰!正中腦袋。進了房間。

樓下的房客(39)

故事講到這裡,你們這些整天都在處理這種事的人,難道會看不出我接下來想做些什么?可笑啊可笑,難道你們都是混吃等死的廢渣嗎?要不,就是我已經不是凡人了。看著躺在房間角落的黑色塑料袋,令狐用一種類似胎中嬰孩的姿態在裡面蜷著。我不曉得這種姿態算不算安詳,但我猜想死掉的人應該沒什么感覺,於是我又往塑料袋上踹了一腳。真夠硬的。每個人死掉以後都變成了硬漢。

柏彥到了中午才回來,我被他的重重的甩門聲給驚醒。一個好吃懶做的死大學生多一點憤世嫉俗總是好的,看起來會像樣點,批判社會的文藝氣質假象。我看著電視屏幕裡的他,臉上多了點傷口,嘴角都腫了起來。不曉得去哪裡跟人打架,發洩體力去了。「那么多精力,不會去耕田啊?」我嘲諷。

柏彥一邊喝著可樂,一邊在計算機前玩「榮譽勳章」射擊遊戲,慢慢的,在烽火驚險的諾曼底奧哈瑪海灘中,柏彥的腦袋終於砰一聲撞在鍵盤上。戰鬥的畫面並沒有隨之停頓,碉堡裡的重機關鎗將柏彥的虛擬化身射成一團爛泥。「action!」在我行動之前,我先說說其它人的世界。這是一個八度空間的世界,說了這么久,你們也應該學著將視野放到八個空間裡。

王先生跟王小妹一早就出門了,無妨,今天沒他們的戲份。其實我挺佩服王先生的,他每天晚上都來一粒春藥,卻可以堅挺著老二睡大覺,甚至不需要去浴室偷偷打槍發洩慾望。他只是緊緊抱著他可愛的女兒蠕動著,然後忿恨地睡著。不過,我竄改了預言的內容,有新的劇本等著王先生去詮釋,新的角色應該會更適合他。

經過昨天馬拉松賽式的做愛後,今早陳小姐跟老張一齊走出房門,不過他們倆並沒有如膠似漆粘在一起出現,而是一前一後穿過客廳,鬼鬼祟祟地不得了。今天陳小姐照例是要帶高個子的男朋友回家過夜,所以老張應該還會安分待在自己房裡。當然,我行動時已經不需要害怕老張突然逃課回家,他暫時沒有這方面的需求。不過我要強調的是,聽著,老張之所以被我賦予「侵入」的能力,不單單是利用他想要干女人的力量,更重要的,是「偷窺」的黑暗興趣。而這棟樓,還有一個女人。是,我承認,我是不希望老張太早殺進穎如的房間,不然事情會少了很都樂趣。不過他要是這么做,我也不反對。

穎如呢?她從昨天晚上出去後,就一直沒有回來。穎如一直都不在我的劇本之內,她是個隨時暴走的脫線演員還是隔壁攝影棚裡的大牌演員,總之,我連她這次回家會不會帶新的戰利品回來都不知道。但我可是很期待,就像在聖誕節深夜不停張望著門板上大襪子的小鬼。郭力,這個場景的主角之一,我想此刻的他應該還在某個偏遠的荒山中挖洞,不然就是在儲備夜間行動的工具與體力,以及至關重要的「計畫」。計畫,是實踐之母。

總之,現在我應該是通行無阻了。於是,我拖著沉重的令狐,來到柏彥的房間。柏彥的口水都流到鍵盤上去了。這次他甚至沒有機會留下任何跟「另一個人格」溝通的訊息就昏睡過去。我打開塑料袋,將令狐輕輕慢慢倒了出來,一些屍水或是什么的紅黃色液體也一齊流在地上。那把尖刀還插在令狐的胸口上。我不曉得令狐胸口裡的血是不是像豬血凍一樣凝成果凍狀,還是將尖刀拔出後,腐敗的血還是會淅哩嘩啦傾瀉而出?保險起見,我的動作還算是小心翼翼,何況尖刀更賦予了屍體「遭到兇殺」的影像聯想,所以我並沒有將刀子拔出。

我將令狐慢慢搬到柏彥床底下,刻意露出一小截手臂,然後將柏彥
照例剝個精光,我瞧了他的屁股一眼,挖靠,他的屁股被自己洗得脫皮泛紅,可以想見他真的是歧視同性戀的死硬派。罪有應得啊。將柏彥的衣服內褲全都亂丟後,我硬是將光著屁股的柏彥扛起來,利用升降梯走下樓,打開陳小姐的房間,一邊竊笑一邊將柏彥塞在陳小姐的床底下。

不過我將柏彥塞得很好,沒有故意讓他身體的任何部份露出來。我滿意地關上門,回到房間睡個午覺。今晚可是好戲連連,我必須養好精神觀戰。

樓下的房客(40)

入夜。一個屬於偉大黑暗預言家的夜。陳小姐勾著高大男友的手臂,笑嘻嘻進了房間,在走廊上與下樓開冰箱的老張擦肩而過時,色膽包天的老張居然伸出手,利用男子視線的死角、在陳小姐的屁股上擰了一把。陳小姐瞪了老張一眼,門打開。「今天上班還是好忙喔,尤其是下午被王董叫去弄單子,所以沒有去你的部門探班,不會介意吧?」男子笑吟吟說,將領帶解下。「是這樣嗎?我瞧你最近跟你的新秘書處的挺好的不是?剛剛從學校畢業的小女孩怎么是我比得上的?」陳小姐語帶嘲諷地說。「她哪有你這么風騷!」男子哈哈一笑,突然將陳小姐撲倒,熟 練地解開陳小姐的藍色套裝,陳小姐的小嘴立即湊上,將男子吻得透不過氣來。我笑吟吟地看著他們倆在床上撕光彼此的衣服,野獸般的淫慾在彼此的肢體與眼神之間傳遞著。

此時,客廳的監視器出現另一個主角,他的氣色跟昨晚簡直判若兩人。他精神飽滿、臉色紅潤,身上的襯衫燙的一點縐褶都沒有,手裡拿著一個比平常大上許多的公文包。他是郭力。瞧他精神奕奕的樣子,顯然已將棄屍的詳盡細節都再三模擬過,盤算得天衣無縫似的。郭力正要上樓,老張正好拿著冰箱裡的西瓜切盤在轉角遇上了郭力,郭力神色自若與老張攀談著,兩人一齊慢慢上樓。

陳小姐一絲不掛,被男子整個人攔腰抱起,偌大的陰莖在半空中快速進出陳小姐玲瓏有致的身軀,趴答趴答,男子的屁股觸電似繃緊又鬆弛,陳小姐一副抵受不住地亂哼,淫水都快濺到我臉上似的。床劇烈搖晃著,床腳發出吱吱的摩擦聲。陳小姐的叫聲也越來越大,好像生怕住在樓上的老張聽不到。

老張與郭力慢慢上樓,兩人經過陳小姐淫叫不斷的房門時,不禁相視一笑。此時,王先生正好神色不悅地打開房門,看見郭力與老張兩人正好就在門口,只得勉強擠出一個微笑。「插死我!插死我!插死我啊!」陳小姐發浪,兩條腿瘋狂地擺動著,男子奮力在半空中挺進他的大*。依照以前的記錄,男子這咬牙切齒的表情顯然快要高潮了。「咚!」男子皺著眉頭,抽插的動作緩了下來。「不要停啊!」陳小姐發蠻哼叫,一對大奶答答甩著。男子疑惑地看著床板,繼續幹著啊啊亂叫的陳小姐,但動作已經沒有剛剛那么威猛。「咚!咚!」男子嚇了一大跳,手一鬆,陳小姐隨即被摔了下來。睡眼惺忪的柏彥從床底下爬出,看到床上揮汗如雨的妖精男女,不禁大叫了一聲。

「哇!」柏彥驚慌失措,自己撞上牆壁。「啊!」陳小姐披頭散髮,摔了個四腳朝天。「干!」男子大罵,跌下床緣。剛剛經過門口、已經到了三樓樓梯轉角的老張與郭力好奇地往樓下走廊一看。郭力其實並沒有興趣,他今天晚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,於是不理會老張的興奮手勢,笑笑回到自己房間。

「干你媽!你怎么會在這裡!」男子認出柏彥是這棟樓的住戶,一開口就是破口大罵,完全不顧自己一身的赤裸。柏彥張口結舌,也沒有遮住自己的私處,一副受到嚴重驚恐的呆滯模樣。「干!這臭小子怎么會在你床底下!」男子的脾氣暴躁,憤怒地看著陳小姐。陳小姐完全沒辦法回答,她只是全身僵硬地縮在床上。「賤貨!存心的!」男子咆哮,一腳踢向陳小姐的奶子,陳小姐慘叫一聲,隨即被男子扯住頭髮,然後又是一巴掌。陳小姐被這一巴掌轟得暈頭轉向,臉上出現熱辣辣的紅印,以及惶恐的眼神。「等等!聽我說!」柏彥回過神來,大叫辯解。我看了大笑拍手,樂不可支。

樓下的房客(41)

扣扣扣!扣扣扣!老張急切地敲門,想來個英雄救美人。「請問發生了什么事?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?」老張在門外問道,示意對面的王先生一起過來關心,王先生也不是沒有好奇心的傢伙,於是將自己的門關上,不讓探頭探腦的王小妹湊近這件骯髒的大八卦,自己站在老張後頭。

「賤貨!干你娘老雞掰的大賤貨!」男子用出拳的力道甩了陳小姐漂亮的臉蛋四、五下巴掌,隨即將陳小姐整個人抱住,用力丟下床。 柏彥趕緊閃開,避過裸體的陳小姐,免得真的被誤會。於是陳小姐亂七八糟地摔在地上,樣子十足狼狽,兩邊的臉頰都腫起來了。「聽我說,其實我有一種特殊的能力,一種我自己都沒辦法控制的......」柏彥慌亂地辯解,只見男子跳下床、一拳朝他的臉上幹下去,柏彥眼冒金星,整個人被擊倒。

扣扣扣!扣扣扣扣扣扣!「陳小姐,開開門好嗎?」老張聽出了打鬥的聲音,緊張地快速敲門,一旁的王先生作勢要打電話報警,老張搖搖頭。我瞭解老張這個人的。他寧願陳小姐被打死,也不願拿出口袋裡的鑰匙進去。嗜愛偷窺的人最懂得保護的,就是自己。

陳小姐抓過一件衣服擋在胸前,蹣跚走到門邊,隨即被男子猛力扯住頭髮、往後摔在地上,陳小姐痛苦地尖叫。「敢開門!門外又是哪個姦夫!」男子大怒,一腳往陳小姐的奶子上踹去,陳小姐害怕地躲開,被背脊承受了這一腳。柏彥爬了起來,此時的他居然沒有一點憤怒或男子氣愾,他的樣子十足十的驚弓之鳥。「這位先生,你聽我說,你自己去問樓上那兩個死男同性戀,他們昨天才看過我......」柏彥話沒說完,男子又是一拳招呼過來,柏 彥只好閃開,象徵性地舉手防禦了一下。

就在這個間隙,陳小姐不顧赤裸的羞恥,衝到門邊將門鎖打開。「臭女人!」男子狂性大發,掄起拳頭衝來。老張大驚,立刻撲向男子,兩人扭打起來。「張哥!別留情!他欺負我!」陳小姐這才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,此時她摸著臉上浮腫的雙頰,羞憤不已。「你叫他什么?!」男子怒氣攻心。「你管得著!」老張喝道。

老張不愧是教體育的,大概在體專時也學過幾手柔道吧,一下子就將男子翻在下頭,一個針對頸子的肘擊就讓男子痛得招架不住,老張瞥眼看見陳小姐像只受虐的小貓全身顫抖躲在櫃子下面,猶憐之心頓起。「你這混帳!」老張一個下段正拳命中男子的鼻樑,男子避無可避挨了這結結實實的一拳,我看了都幫他喊疼。柏彥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,完完全全的不知道自己的立場。

「柏彥,你光著身子在這裡幹些什么?」老張這才發覺柏彥的怪異存在,但手底下的十字勒技仍制服著男子,男子掙扎了一下,老張一拳再度轟下,男子立刻被重手打昏。「他光著身子躲在我的床底下,老張,你幹嘛把......」陳小姐哭道,但言語中諸多不忿。「喂!柏彥!你怎么會有陳小姐房間的鑰匙!」老張大聲吼道,粗大的聲音示意陳小姐不要把話說完。柏彥委屈地說:「我沒有鑰匙啊?我其實有另一個人格,他只在我睡覺時出現......而且,他常常這樣脫光衣服跑來跑去,好像會穿牆一樣,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跑到這裡來?」

陳小姐尖銳地大叫,抗議著這荒謬絕倫的強辯之詞。「要打電話報警嗎?」王先生在一旁囁嚅道,眼角一點都不敢掠過赤裸的陳小姐。「不用了,這裡有我,行了!」老張正氣凜然說道,朝著昏過去的男子又是一拳,男子哇哇大叫醒來,老張隨即架住男子走到門外,大喝:「滾蛋!你這打女人的畜生!」隨即將男子的衣服跟褲子亂撿一通,丟到門邊。 男子眼見不敵,大吼一聲:「賤貨,明天到公司我照樣見一次扁一次!」說完,立刻撿起衣服褲子走下樓,在樓梯間狼狽地穿著。

而此時,郭力正呆晌在浴室門外,臉色冰冷。堪稱今晚最經典的畫面。浴室裡的令狐消失了。郭力的皮箱剛剛已擺在地上,裡面的各種器具一字排開,顯示出他的計畫周詳。帆布袋、手術刀、短鋸、口罩、手套、石灰粉、雨鞋等等。但就在郭力深深吸了一口氣,打開浴室的門的瞬間,一切的計畫都灰飛煙滅。

我在螢光幕前,靜靜地欣賞郭力的黑色西裝褲上,尿水慢慢暈開。--海門的背早濕透了,我們倆像是小時候玩鬧般,不是扮演拯救世界的英雄,而是很起勁地扮演著搭救彼此的朋友。我真希望,這場戰爭永遠不要結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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