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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已深了,我坐在沙發上等著振天。可能近來公司的工作比較多,他每晚都超過12點才回來。看來今晚還是如此,我看看牆上的掛鐘。我決定不再等下去,無奈地躺到床上。誰叫我嫁作商人婦,當然要等待。時鐘敲了一下,我睡意仍無,在床上輾轉反側。極度的寂靜及無邊的黑暗,使我腦海裡不斷回想從前聽過的鬼故事中幕幕嚇人的情景。「騙人,全是騙人的!」我暗暗對自己說,卻不敢張開眼。

突然,在空洞的房子中彷彿傳來碎碎的腳步聲,我的身子一抖。振天還未歸家,除了自己,屋子空空的。這是人是鬼?我把自己縮成一團躲在床上傾耳細聽,絕對沒錯,那腳步聲還由遠至近,並在床前停下。怎麼辦?我亂成一團不敢莽動,無論是人是鬼,我都不敢把頭伸出去看個清楚。也許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學鴕鳥那樣掩耳盜鈴,我緩緩地把被子拉到頭上,把自己深深藏進被窩裡。但被子被猛然一掀,身上涼嗖嗖的。

「嗚,嗚……」哭聲響起,一陣陰風向臉上吹來。「啊!」我嚇得大叫。「老婆,你幹嘛了?」是振天的聲音,我張開眼,彷彿溺水的人抓到救命草。「有鬼啊!」「有鬼?哪有啊?」振天向四周望了一眼。「老婆,你發惡夢吧。」我從振天的懷中小心翼翼地伸出頭,看了一會確實什麼也沒有。「難道真的發夢?」我掐著自己的臉。「都怪我工作太多不能陪你,我錯,我錯。」振天掌著自己的臉。我嗲聲說:「以後你早點回來就是了。」「一切聽老婆的。」

幾日後,我回家時碰見鄰居,主動地點點頭。正所謂遠親不如近鄰,自己剛搬過來,應該主動一點。但我在關門的一瞬卻瞥見鄰居眼中的怪異的目光。晚上,振天又沒有回來。我無聊地按著遙控器,剛好一個電視台放著鬼片,把我嚇了一跳。昨晚恐怖的一幕浮現眼前,我環視四週一眼。日光燈把客廳照得亮堂堂的,增加了安全感。一定是近來振天沒空陪自己,所以太無聊而糊思亂想。

正想著,尖刺的電話鈴聲把我嚇得跳了起來。我拿起電話,「喂?」對方沒有回應。「你是誰呀?」還是靜默一片。我「啪」地一聲把聽筒放下,現在的人就是無聊。餘怒未消,電話又不合時宜地響起。我怒氣沖沖地提起:「如果你再不出聲,我要罵人了!」這次終於有聲音了,卻是急促的喘息聲,而且特像人被掐著脖子喘不過氣來的聲音。在獨處的夜晚,聽到這樣的聲音使人有點心驚膽戰。我馬上把電話放下,眼睛再次瞟了四週一次。

沒有亮燈的廚房好像鬼影重重,我衝進去把開關按下,光亮溫暖地照在身上,心神稍稍定了下來。聽說近來有批賊用科技手段查了地址和電話,先打電話上去,發覺沒有人,就會上門盜竊。難道自己剛才遇上的就是他們,他們發覺不對所以嚇我,想把我嚇跑,然後上門偷東西?一定是了!我越想越像,馬上到貓眼向外看了看,黑漆漆的,什麼也看不見。現在只有自己一人在家,如果發生什麼事也沒人能幫自己,還是小心為上,我立即把大門重鎖。再把全屋檢查一遍,確認沒有危險後,才鬆了一口氣,攤在沙發上。

輕輕的敲門聲響起,我的心臟緊張地跳動。「誰?」我底氣不足地問著。躡手躡腳走到門前,悄悄向貓眼看去。不看還好,一看,心兒差不多蹦了出來。貓眼看到的東西本來有點變形。現在看到的是一隻巨大扭曲的眼球,而且還是血紅色的。紅通通的瞳子,佈滿血絲的眼白,四周光禿禿的,沒有睫毛。

我一個踉蹌倒在地上,沒有勇氣再看一遍。呆坐了很久,鎖扭動的聲音。我的心提到喉嚨上,門悄然無聲地開了。我抖著,卻無力爬起。「老婆,你為什麼坐在地上?涼氣會竄進你的骨頭的,快起來。」振天把我抱了起來。剛才因為過於害怕,我竟然連哭也不會,現在見是老公,才「哇」的一聲哭了出來。在斷斷續續中,我把事情始末講了。振天皺著眉,一言不發。

第二天,我久久不敢回家,在附近遊蕩。昨天碰見的鄰居剛好路過,我與她打了聲招呼。那人愣了一下,隨即不自然地回應。她住的時間比較長,會不會對鬧鬼的事略有所聞?呢喃了一會,我忍不了問:「你住在這裡有一段時間了?」「是。」鄰居點點頭。「差不多有十年了。」

「很長的時間。」我不知如何開口。鄰居看著我不知所措的樣子,說:「你有什麼事嗎?」我試探著說:「我們住的樓房聽說有不乾淨的東西。」鄰居定定地看著我,沉默了一會。「我沒有聽說過。」「是啊。」我不知該失望還是歡喜。那麼昨晚見到的是什麼?鄰居點一下頭,欲言又止。我見她的模樣,知道她必然瞭解一些事情。「是不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?」

鄰居想了一會,好像下定決心:「我們住的樓房一向沒有不乾淨的東西。不過你住的房子就空了幾年。」已經打開了一個豁子。「地產中介說,因為房主出國了,所以不想空置太久,以低價出賣。」鄰居搖搖頭,自言自語:「現在的商人真是奸詐。」然後壓低聲音說:「你的房子曾經死過人,所以這麼便宜。」
我的心一跳:「怎麼死的?」「好像是婚外情,被自己男人掐死的。」鄰居神秘地說。我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脖子,顫了一個抖。

晚上,振天終於準時回家,我怯怯地跟著他走進房子。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陰森森,鬼氣重重。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,好像隱藏著一隻吐著舌頭的女鬼,隨時準備跳出來索命。躺到床上,我把頭縮在振天懷中,不敢看黑暗的四周。 「老公,不如我們搬走。」

「為什麼?現在很難找到如此便宜的房子。」「因為有……」我不敢說出鬼字。「有什麼?」振天有點睏,不耐煩地問。「這裡曾經死過人,而且是被人掐死的。」我貼在振天的耳邊說。「你怎麼知道?」振天大為驚異。「難道你早就知道?」我從振天的話中聽出蹺蹊。「沒有辦法。雖然我在銀行裡做主任,可是想買一套房子還是比較困難。但這裡便宜,我們手上的錢剛好。」振天無奈地說。

「可是,這裡……」振天打斷了我的話:「世界上那有鬼!只是自己嚇自己。不要亂想,睡吧。」我無語,只有強迫自己入睡。到了半夜,沉重的喘息聲在耳邊響起。我驚醒了,雙眼不自覺地睜開。只見在漆黑裡,一條白影立在床前。披散的長髮,圓瞪的雙眼,長長的舌頭,緩緩地向我臉上湊來。「啊!」尖叫聲在樓中迴盪。

半個月過去,我還沒有在驚嚇中回復過來。一閉上眼,鬼影就在眼前飄蕩,失眠嚴重困繞著她。使我的臉峽凹陷,憔悴蒼白,不似人形。振天輕拍著我的肩:「都過去這麼久了,不用怕。」我輕輕抽泣,不敢回想當晚的事。

「我們都搬出來了,沒事。」振天愛惜地撫慰我。「我們不要回去。」我驚恐地說。「好,不回去。不過,總要收拾東西吧。」「我怕。」當晚可怕的情景還歷歷在目,心有餘悸。「現在是大白天,還有我在,不怕。」振天拍著自己的胸口。我無奈答應,跟著振天回到房子中。因為半個月沒有人在,已經蒙上一層塵。空氣也有點渾濁,讓人呼吸不順。我小心翼翼地把房子看了一圈,見沒有什麼異樣,才稍稍安心開始收拾。過了一個小時,我有點累了。振天體貼地遞上一瓶水。坐了一會,我有點睏,躺到床上睡著了。

不知睡了多久,迷糊中涼絲絲的氣息噴到臉上。不知有什麼在臉上撓癢癢,我用手把它撥開。冷冷的,濕濕的,究竟是什麼?我睡眼惺忪,不過立即如被冷水潑醒一樣。一條影子立面前,亂髮披散,只現出少許死白的臉,一隻怨恨的眼睛閃著凶光,一條發白的長舌頭正撫著我。腎上腺大量分泌應急激素,使我的心臟不堪重負……

過了一會,門被輕輕推開。振天跪在床邊,輕撫著我的秀髮。「對不起,老婆。我挪用銀行的資金炒股,本以為狠賺一筆,沒想到股市狂瀉。快到年終結算,如果再找不到錢填補,我就要坐牢。因此我想出用致幻藥使你產生幻覺,嚇死你。現在我就可以用保險金填虧空的洞。你這麼愛我,一定不想我的下半生在牢裡度過。你安心的去吧。」

當年說要照顧我一生一世的丈夫竟然要把我致諸死地,我的心如被狠狠地插上一刀般疼痛。 「好狠的人啊!」我本躺在床上裝死,聽了他的話後,緩緩地從床上爬起來。「不會的!」振天本以為我死了,被嚇得向後倒在地上,手扶著床邊,不可置信地看著我。

「你以為我死了嗎?」我苦笑著問。「你為什麼還沒有死?」振天向我狂呼。淚水從我的眼角滑落,到了現在他還沒有後悔,還想我死!「因為我知道你的陰謀。」

一個月前,我在收拾房間時,在抽屜裡發現一份為我買的人壽保單,但振天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我。本來我不在意。但無意中我打開了他的炒股帳戶,見到虧損的數額使我吃驚不小。振天的經濟狀況我清楚,他絕不可能有這樣多的錢。後來我看見了鬼。我是唯物主義者,從不相信鬼神,但所見使我心生疑惑。再後來,我發現振天在我睡前的牛奶中下了一點東西,當晚我就看見了鬼。於是我暗中提防,偷偷把他給我的飲料送去化驗。真相終於大白,裡面有致幻劑。他想利用我先天性的心臟病用幻覺把我嚇死,騙取保險金。

「但你不能不死!」振天邊叫邊撲向我,雙手死死地卡在我的脖子上。我拚命地掙扎,腳狠狠地蹬著,手胡亂地舞動。在迷胡中,我的手抓到一樣東西,在本能的驅使下,我把它拍在振天的後腦。趴在我身上的振天無力地軟了下來,熱熱的液體滴落在我的臉上。看著躺在地上瞪著眼的振天,我欲哭無淚。耳邊彷彿聽見他曾立下的誓言:「如果有一天我對你不好,我就不得好死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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