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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哆啦蔣  
五男一女圍坐在中式圓桌旁,他們的眼睛都被緊緊纏上黑布,只能藉由其餘未受限制的感官,去感受空氣中瀰漫著的濃濃氣味—混合了奇異的肉香,以及他們體內本能散出的飢渴和興奮分子。「歡迎各位嘉賓來到『呢喃山莊』參加一年一度的頂極名菜禮讚之旅,我是山莊的總管老胡,您所在之處是擁有百年歷史的名店『百里香』餐館,為了增加各位用餐的興致,我們特別設計了一連串簡易的美食謎題,要來考驗諸位美食家的實力。」

滿頭白髮,身著緞面素色長袍的胡總管談吐優雅,笑容可掬地接續道:「現在就要請各位在矇眼的狀態之下,猜猜我們等會兒端上的是什麼菜名?另外,為求公平起見,煩請各位在過程中儘量保持緘默。」登時,一個覆滿金色圖紋浮雕的餐盤被夥計小心翼翼地從後堂托出,放置在一名方面大耳的高大男子面前。「閣下想必是赫赫有名的品雞達人劉安基先生?相信這道菜的口味絕對能讓您滿意。」

胡總管恭敬地說道,並指示身旁著藏青勁裝的夥計掀開餐盤上的圓蓋。「啊!」劉安基不禁出聲讚嘆,雖然看不見這道菜的樣貌,但光聞它源源不絕散放的鮮美熱氣,就已令人食指大動,垂涎三尺了。這是一盤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雞肉,雞皮被烤至深褐色,看來十分酥脆,而雞肉的部份則是白皙柔軟,滿溢著誘人的醇厚雞香。夥計細心地將雞肉切成容易入口的大小,夾起一塊帶皮的肉送至劉安基嘴邊供其品嚐。

「啊!這甘香韌爽,油而不膩的口感,難道是……」劉安基忍不住又要求夥計再來一塊,只覺得這肉香滑有勁,愈嚼愈香,讓人嚼得捨不得停下來。「不知劉先生現在是否方便答題了呢?」胡總管的催促溫和有禮,卻帶有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嚴。「我知道了。」劉安基放下象牙製成的玉箸,不疾不徐地答道:

「這是『風乾雞』,原本是道藏菜,廚師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光活雞的羽毛,取出其內臟,並填調料入雞腹,再以精巧的技術縫合,懸掛於通風處……」劉安基說到此頓了頓,露出嚴肅神情繼續道:「雞肉能維持如此新鮮彈牙的狀態,原因在於當時雞尚未放血殺死,仍是活的!它是活生生被吊在空中受盡折磨而死的,臨死前還不停發出淒厲的啼叫……雖然作法甚為殘忍,但以風吹降溫,能吊乾水份,迫走脂肪,雞味更濃,倒是當今廚界難得一見的好技法!」

「呵呵……」胡總管露出滿意的笑容,同時稱許道:「一開口就能指出這道菜色的精妙之處,不愧為品雞達人,這道題,無庸置疑地您是答對了!」胡總管向夥計們示意後,劉安基的眼罩被解了開來,同時全體人員更齊聲鼓掌叫好,現場氣氛被炒熱了不少。「接下來,就輪到珍奇料理比賽的萬年評審—蔡文雄先生,請上菜!」

夥計聞言適時端上盛有銀製精美湯爐的餐盤,奇怪的是,那只是一盅放有調料的冷湯,從外觀暫且看不出裡頭的玄機。名喚蔡文雄的禿髮男子抹了抹鼻上的油光,一臉疑惑,直到夥計點上湯爐上的火,聽見那爐內逐漸加溫吐泡的聲響,他才安心地頷首,似乎已知道了答案。隨著爐火愈來愈熱,這鍋冷湯才漸漸現出它的真面目—原來是一隻生甲魚(俗稱「鱉」)!甲魚不由自主地一口一口喝下含有調料的湯,身體卻不停掙扎翻滾著,任憑它有再強烈的求生意志,也抵擋不了食客們貪饞的嘴。

「鱉肉都快熟了,我先開動啦。」等不及夥計們的伺候,蔡文雄心急地扯下眼罩,率先舀起一碗熱騰騰的甲魚湯,舉起碗底大口灌入喉內,他一點也不將那熱湯的燒燙當成一回事。「嗯,湯頭甘甜,肉味鹹鮮,真正是天下第一頂極湯品,胡總管,這道『鐵板甲魚』真是名不虛傳。」「正確答案。我就知道瞞不過您蔡先生的好見識,真是太精彩了。」

胡總管話一說完,現場夥計們又再次爆出熱烈的掌聲,然而蔡文雄並不搭理他們,只自顧自地將眼前的甲魚肉啃食個精光。
「再來這一位……欸,這不是臺灣最具公信力的權威美食雜誌編輯—江正榭先生?久仰您的大名,這一趟回去還冀望您能在報導裡為我們美言幾句!」「這是當然。只不過,您不覺得這幾道菜都太過殘忍,而且也沒什麼原創性?」說話的是一名滿臉鬍渣,一頭蓬髮的結實黝黑男子。

「呵,我承認上幾道菜作法都有些許中國十大禁菜的影子,但還是有決定性的不同。比如說,風乾雞和甲魚的飼料,是用我們精心調製的獨家祕方製成,肉質自然不是普通牲畜比得上的,不知劉先生和蔡先生感覺如何?」胡總管話鋒一轉,將目光甩向劉安基和蔡文雄兩人,只見他倆臉孔在飲食之間漸泛紅潮,劉安基不自禁喃喃說道:「嗯,真奇怪,體內有股燥熱的感覺……」

「這是正常現象,不用擔心,過一會兒就好了。」胡總管淡淡安撫道。「那麼,準備好上下一道菜了嗎?」胡總管向江正榭徵詢他的意見。「失禮了,請您繼續。」江正榭嘴裡客套道。「接下來這道菜比較費工夫,來人,將材料拖進來。」後堂傳來含糊的一陣「哞」叫,夥計死命拖拉著進廳堂來的竟是一條渾身淌血的公牛!那頭牛似乎早先被人用棍棒教訓過,失去夥計們用繩子捆紮的支撐力,牠「鈍」的一聲四肢便癱瘓在地,露出大半個側腹,嘴裡持續著低沉的悲鳴。

「牠……牠是活的!你牽了條活牛要現場宰殺?」江正榭額頭冒出斗大汗珠,不可思議地驚叫道。「身為名雜誌社的美食編輯,說出這種話不覺得不夠專業?難道您想放棄?」胡總管瞇著眼嘲諷道。「不……」江正榭勉強穩住心緒,言不由衷地答道:「我會撐到最後的。」「很好。」胡總管一反方才陰沉的臉色,繼續招呼夥計們工作,只見他們又合力端出一大鍋滾燙的老湯,湯裡冒出的熱氣將眾人的面頰都給薰得紅通通的,好像隨時都會醉臥桌前似的。

「接著才是重頭戲。江先生,您想先從哪個部位開始?」胡總管眼神熱烈地盯視著那頭垂死的牛,語帶興奮地問道。「隨便。」江正榭隨口答了一聲,只想快點結束這場噩夢。「那好,就讓在下為您挑一塊上好的牛腩肉吧。」胡總管指示廚子用刀子直接將那部位的牛皮切剝下來,露出紅艷艷的鮮肉,每當刀子切進一吋,那牛體便抽動一分,連哀嚎的氣力都失去了。

「好了,現在開始料理食材,請諸位盡情享受吧!」胡總管話聲稍歇,廚子便迫不及待將燒沸的老湯往裸肉上澆了下去,原本昏死的牛此時接受到新的凌虐刺激,不幸地甦醒過來,可是等著牠的卻是一杓又一杓酷刑的煉獄!言語難以形容的慘叫聲從牛喉裡不斷湧出,叫得人驚心動魄,心膽俱裂!「讓您久等了,上等的牛腩一份!」胡總管親自將肉盛在盤裡,往江正榭面前重重一擺—混著血水的湯汁順勢濺到他臉上,一股濃濃的腥味衝進他鼻內,江正榭連忙解下眼罩,用桌巾擦拭臉部,失聲叫道:「幹什麼!」

「啊,在下真是老糊塗了,這麼不小心。」胡總管一面指示夥計們將桌面清理乾淨,一面陪笑道:「這道題早被您猜中是以活牛為材料,所以就算您答對了。」江正榭不滿地哼了一聲,忿忿說道:「這道菜剽竊中國『活叫驢』的作法,只不過換了條牛虐待罷了,我很失望『百里香』竟也使用這麼野蠻的料理方式。」

「江先生,您這話說得太快,舉凡市場裡將活雞丟入滾筒脫毛絞死,將活魚分段烹調,把生蝦在油鍋裡活活燙死的景象,你們還不是習以為常?搞不好還在旁喊著味道好香咧!有誰敢批評這些小販、廚師、主婦們野蠻?不單是你們編輯不敢得罪那群吃葷的讀者,諒總統也得讓那成千上萬吃葷的選民三分吶。」

胡總管這番話說得江正榭啞口無言,的確,身為美食雜誌編輯的自己,不也是操刀用刑者的幫兇之一?現在才良心發現只顯得過於矯情了,不就是將隱居幕後的屠宰場挪到食客面前上演罷了,竟能讓人如此震撼!

江正榭夾起盤中肉試圖要吃,卻硬是進不了口乾舌燥的嘴裡。「看來,江先生還是不肯品嚐這道佳餚的美味,殊為可惜。」胡總管差人將半死不活的牛拖進後堂,又將牛腩肉全倒進了廚餘桶,這時在座一名姿容艷麗的豐滿女子卻出聲惋惜道:「啊!我也覺得可惜,真想嚐嚐那條牛其他部份,新鮮的肉能讓女人永保青春呢。」

「您就是玫瑰月子餐的創辦人之女—黎桂芳小姐嗎?真是百聞不如一見,萬中選一的大美人!」胡總管恭維了一番,說得黎桂芳樂不可支,她抬起過於豐腴的手臂撩撥鬢旁的卷髮,露出肥厚的下巴線條說道:「別儘說些逗人開心的客套話了,快上下一道菜吧,我都快饞死了。」「是的,謹遵黎小姐吩咐,這道菜頗費工夫,裡頭已料理了好一陣子,過不久就可上桌了。」

俄頃,夥計們合力端出了一個空前巨大的餐盤,將蓋子一掀,一股燒烤的香味充溢四座,原來是一隻大腹便便的烤全羊。「什麼嘛,聞這味兒就知道,只是烤羊肉而已嘛……」黎桂芳抱怨的話還未說盡,廚子便迅速劃開母羊的下腹部,露出一隻乳羊的軀體—和母親一樣,乳羊也被烤得通體金黃,面目全非。

「黎小姐,請您稍安勿躁,這可不是普通的烤羊肉吶,請您品嚐之後再作評論吧。」黎桂芳咀嚼著夥計送入她口中的乳羊肉,只覺得皮酥肉嫩,入口即化,滋味鮮美無比,不只沒有半點腥味,還更添幾分醉人的乳香味。「原來是『炭烤乳羊』。但你們這道菜的風味更勝我以往嚐過的所有羊肉料理,真是太美味了。」

黎桂芳解下眼罩,沾滿油脂的紅唇盛讚道。「這是您不嫌棄,黎小姐鑑別美食的功力也是一流的。」胡總管此話一出,現場又是少不了一陣恭賀的掌聲。「我想,黎小姐對這種一屍兩命的母子料理應該再熟悉不過了,不是嗎?」發話的是一位面貌斯文白淨,衣著高級的中年男子,他語帶譏刺的話惹得黎桂芳臉色青一陣白一陣,卻又不好當場發作。

傳言黎桂芳的丈夫性好漁色,到處拈花惹草,將外頭情婦搞大肚子後,黎桂芳只得跟在後頭替他收拾殘局:拿錢逼這些女人墮胎!若有不從,她便叫流氓混混對孕婦們拳打腳踢,據說還曾鬧出人命,花了不少錢才將這些骯髒事掩蓋下來。「這位不是鼎鼎大名的美食企業家—唐易先生嗎?我們『百里香』這小小餐館竟能請到如此貴客,真是蓬蓽生輝!」

「我話先說在前面,一般口味的料理是無法令我滿意的。」唐易口氣頗為傲慢。「唐先生您放心,接下來這道菜絕對不是『普通』料理。」胡總管自信滿滿地保証。夥計從後堂端上罩有透明圓蓋的餐碟,裡頭竟是數隻剛出生的幼鼠!那幼鼠肌膚白淨透明,裡面內臟清晰可見,手腳笨拙地蠕動著,尚不知大難即將臨頭。

「哦,是著名的『三吱兒』?」唐易自信地扯下眼罩,興致勃勃地舉起筷子夾住一隻扭動的幼鼠。「這是第一聲『吱兒』。」唐易邊解說,邊將幼鼠移至放沾醬的碟中,將鼠首鼠身按壓至盤底。「這是第二聲『吱兒』。」緊接著,唐易毫不猶疑地將活鼠放入口中,門牙臼齒一併嚙破幼鼠的肚腸,滿嘴的血、油和腥羶噴濺在嘴邊。「這是最後一聲『吱兒』!」唐易伸出紅舌舔了舔唇邊,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。「美食企業家絕非浪得虛名,鑑別力和膽識都是一等一的!」胡總管讚佩道,全場夥計也爆出如雷的掌聲!

「喂!該輪到我了吧!我都快餓扁了。」一名長相平凡,身形極為瘦削的蒼白男子忍不住抱怨道。「是是是,怎敢怠慢我們最重要的客人—擁有最厲害舌頭的美食旅行家陳祥先生?您放心,菜色絕對會令您滿意的。」夥計從後堂牽出一隻頭覆黑巾,四肢毛茸茸的生物,並迫使牠鑽入圓桌下,頭部從圓桌正中央挖好的洞緩緩伸了出來。此時,黑巾早已順勢滑落在洞口,只見一顆渾圓碩大,套有金屬箍兒的猴腦袋卡在圓桌洞中,面貌十分可愛的小猴兒好奇地四處張望,眼珠烏溜溜地在眾人間流轉,溫馴得惹人憐愛。

「我有預感今天能一飽口福。」陳祥舔了舔乾躁的唇,露出白森森的牙齒,略帶興奮地說。夥計們拿出一把小錘,身體欺近幼猴的腦袋,咚的一聲往金屬箍兒的中央一敲,那幼猴的頭蓋骨竟應聲而落,小猴兒的腦部完全裸露了出來:紅白相間的腦閃著溼潤的光澤,一股淡淡的腥味在席間散開。胡總管又吩咐夥計們從隨後推出的麻油燒爐內舀了一匙燒燙的油,直接澆淋在小猴兒敞開的生腦上,滋滋的燒灼聲混雜著小猴兒絕望的慘叫,充血的雙眼直盯著頭顱上方,這慘狀卻引不起旁人的一絲關注和同情。

「我知道啦,這是中國第一禁菜:生食猴腦。得趁還新鮮的時候吃,別浪費時間了。」陳祥心急催促道,眼罩早已被他扯下扔在桌邊。「謝謝您的褒獎,能得到陳先生的稱讚,我們『百里香』的用心至此總算有了回報。」陳祥接過夥計遞來的一匙粉紅冒煙的猴腦,迫不及待地往口裡送,臉上浮現幸福滿足的表情道:「這腦不只新鮮,還帶著一絲芬芳的血味,口感滑順,真正是一道頂極珍品。」

「料理的不敗法則,就是食材新鮮,而還有什麼能比直接從活體取肉更新鮮的做法呢?讓客人在第一時間品嚐血肉的極致美味,就是我們『百里香』多年來努力的目標!」胡總管露出深不可測的笑,繼續說道:「為了答謝諸位貴賓們不辭勞苦,大老遠來到地處深山荒郊的小店作客,我們『百里香』決定以一道獨門祕法製成的極品菜餚招待各位,請拭目以待。」胡總管一聲令下,又從後堂紛紛端出了六個罩著墨黑圖騰方蓋的餐盤,掀起蓋子的瞬間,一陣陣鹹香微腥的氣味從裡頭洩了出來,盤上竟是幾塊看似尋常的褐色肉乾。

「這是什麼味道?」「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。」「嗯……這東西倒是有點意思。」眾人不禁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起來,因為對於鑑別美食具有絕對自信的他們,實在難以想像這世上還會有他們所不知道的菜色。「各位嘉賓請稍安勿躁,不如親自用舌頭嚐一嚐,再來猜測它到底是什麼吧!」美食評審蔡文雄率先徒手扒了一塊肉乾送入口中,原本乾巴巴的肉乾和口腔內的唾液一經接觸,乾肉頓時復甦為生嫩的鮮肉彈跳在舌尖,溼鹹濃腥的血水如漲潮般從肉乾纖維裡湧出,極端血腥,卻也極為美味!

蔡文雄貪婪地放聲大嚼,又往盤中多抓了好幾大塊塞進口內,那瘋狂咬嚙的模樣勾起了其他人的口腹之慾,也試著品嚐起面前的食物來,只有美食雜誌編輯江正榭還在猶豫該不該吃它。他目光掃向席間,發現眾人的吃相幾乎都在一分鐘內全變了樣,有的用手撕扯著肉乾,猛塞入口;有的將肉乾疊成一塊,大口咬定;有的將頭臉探進盤裡,埋首大吃。大夥兒嘴邊溢流的唾液,全被肉汁染成鮮紅,在雪白的桌巾上形成幾大灘血池。

江正榭愈看愈驚,這些人竟像著魔似的瘋狂啃噬著肉乾,而那胡總管及一干夥計,只站在一旁詭異地笑著,幾十隻眼睛都透出陰森冷冽的青光。「吃吧!儘量吃吧!」胡總管鼓勵著眾人,他們的吃相更兇猛了,有人甚至不小心將一小塊舌肉給咬了下來,口內溢滿自己的鮮血,臉上卻未顯露絲毫痛楚。不一會兒,眾人盤底都已朝天,有人還不死心將盤子抬高猛舔上面的肉屑,有些人卻憤怒地抬起頭來,瞪大佈滿血絲的雙眼,奮力咆哮著,捶打著桌面!

「這到底是……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江正榭驚恐莫名,被眼前景象駭得連拔腿逃跑的氣力都沒有。「江先生,您……怎麼不吃?」胡總管陰冷地瞅了他一眼,讓江正榭渾身打起冷顫直說:「我……我不餓!」身旁的蔡文雄見他遲遲未有進食動作,顧不了三七二十一,搶了幾塊江正榭盤裡的肉乾。其他人見著這情形,爭先恐後也要往肉乾這邊殺來,只見黎桂芳搶得最凶,一手臂伸來打落了蔡文雄手裡的獵物,蔡文雄氣極,索性就著黎桂芳白嫩手臂咬了下去!

「哇啊啊啊啊!」黎桂芳放出連聲慘叫,她不僅搶不到肉乾,也縮不回手臂,任憑蔡文雄喪心病狂地一口一口拚命撕咬著手上的血肉!「好吃!這肉真好吃!」蔡文雄將肉乾甩了老遠,血紅的眼瞳裡只剩下黎桂芳那肥嫩的身子,白晃晃的,好不誘人。「救……救命啊!」黎桂芳喉間綻出厲叫,蔡文雄的嘴已逐漸逼近她肥顫顫的上臂,整條下臂早已皮開肉綻,血肉模糊中隱約見骨。「可惡!只顧著自己吃!」唐易嫉妒地叱喝著,劉安基涎著臉呆呆望著,陳祥則吞著口水,肚裡咕嚕咕嚕叫個不停。

「還等什麼?都快給他吃光啦!」胡總管在旁鼓動,那三人終於忍不住全往黎桂芳身上撲去!黎桂芳還沒來得及出聲喊叫,劉安基已一口咬上她肥厚的下巴,連帶封住她的咽喉;唐易看準她碩大的右胸趴上去狂咬,薄薄的衣衫冒出湧泉似的血水;陳祥則攻她下盤,往更為豐滿的腰腹和大腿間鑽入,露出骯髒的血牙撕咬不止。

「完了……」江正榭喃喃說著,雙膝一軟,跪倒在地,腦袋只想著要趕緊逃跑,四肢卻不聽使喚。四人爬在黎桂芳那已無氣息的破碎軀體上激烈地搶食,不可避免地產生了許多肢體上的擦撞。率先發難的是劉安基,由於蔡文雄從手臂咬至頸間的過程中,不小心撞擊到他的身子,劉安基一氣之下竟轉頭咬下了他的耳朵,頓時鮮血如噴泉般從蔡文雄頭側的血洞湧出!蔡文雄大喊一聲,撇下黎桂芳垂軟的脖子,不甘示弱地反咬劉安基胸口,瞬間被他咬下一塊帶皮的血肉來。

陳祥見兩人互鬥,一時興起,竟抓住蔡文雄手指就要咬下,卻反倒被殺紅了眼的蔡文雄一手擒住,扭斷了大拇指。「哇」的一聲,陳祥痛得大聲嚎叫,蔡文雄卻不願放手,竟一口他咬斷大拇指和虎口相連的血肉!唐易卻只是一直趴在黎桂芳右乳上,專心地進食,他還保有過去用餐時保持靜默的優良習慣。江正榭一面乾嘔,一面連滾帶爬地往出口撞去,卻看見夥計一雙強壯的腿聳立在面前,悍然擋住他的去路。「別這樣……讓我走……讓我走……」江正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,連聲哀求著。

「要走可以!」胡總管不為所動,冷冷說道:「吃了它,就放你走。」夥計拿了一大盆肉乾,無預警往江正榭全身灑去,他渾身如觸電般,又驚又抖,連連拍落身上附著異物。「我不要!這到底是什麼東西……到底是什麼鬼東西!」「你還不曉得嗎?這就是我們用來餵食本館牲畜高級飼料來源,充滿罪惡及美味的肉啊。」胡總管邪惡地笑著:「看吶,他們注意到你了……你在他們眼中,正是一塊上等的肥肉啊!」

江正榭的雙眼如金魚眼般漲凸,瞳孔裡染上一片深紅,四具沾滿血污的人類緩緩從黏膩的血肉泥沼中爬了出來,淌滿血漿的面部露出尋獲獵物的單純喜悅,他們正緊盯著他,身子微微弓起,像蓄勢待發的野獸。江正榭體內的排泄物瞬間全迸流了出來,他最後看見的景象,是一排排白森森的牙齒,和深不見底的血盆大口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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